今天跟大家带来的这一场讲座,医院动力性小组年的团体讲座当中的第一课,在这个主题上已经很清楚了,是以我自己目前三年多的受训经历,跟着张沛超老师的精神分析本土化这个体系,来进行的一个经验性的部分总结,对于临床使用过程当中的“承”这个手法,来进行理论上以及实践当中,如何来使用的一些理解,跟大家进行交流和讨论。对于这一套体系,我个人最重要的领悟,是张老师简称的“易心八法”,这四个字其实包含着非常复杂的一个体系,也会有很多朋友在学习的过程中经常会感觉到:好像听着很有道理,也很有收获,也觉得这个东西真的能够帮助到人,但是在真正临床上来说,又发现其实是很难学到位的,尤其是如果想学到像张老师那样的效果的话,估计这事很麻烦,也不知道从何入手。
我自己在学习当中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的一个困惑,觉得探索之路比较的艰辛,到目前为止,我不能说我所讲述和传递的这个部分就代表了张老师,这个一定有区别,很多的时候是我自己在临床当中去琢磨他的理论、他在督导当中的示范性教学,以及我个人消化的部分,对于这个手法来进行大概的一个讲述。所以今天给大家交流的是这样一个部分,等一下我们也会有演练和示范,也希望在这个当中跟大家来进行一些互动和交流。
首先会谈到张沛超老师这套体系当中,很多人会觉得他是打着精神分析的招牌,其实在谈自己的东西,因为他对一些东西的理解,特别是临床的技法和手法的使用,第一感觉不太像是“精神分析”,他理解的精神分析是:体验那些经历而未曾经验的存在,这句话描述了精神分析在治疗当中的本质,听上去比较绕口,去体验,然后经历,经历是个过去式,就是你经历了什么,你发生了什么,以前干了些什么,这些都叫做经历,就是一个人的历史,或者一群人的历史,或者一个社会的历史。未曾经验,未曾经验的意思跟经历有什么区别呢?这就会牵扯到今天我说的这个标题,“承”法在心理治疗当中,重点是在经验上的一种工作的一个方向。
谈到这个经验,那也会提到,在我们学习临床治疗当中,什么叫做经验?如何体会经验?它其实是非常精妙,非常难以用语言讲清楚的,有很多时候,利用一些反移情,或者说我们在学习的过程当中有时候会讲究一种直觉或者某种感悟,或者我们也会描述一些好像很玄乎的气场,比如说某一个病人来了,你身上就留了一种什么感觉,或者说你就很想睡觉,或者觉得特别的丧,或者感觉气氛非常的诡异,甚至有种*上身的感觉等等。这个经验的本身,它其实跟前面的体验,在英文当中它都是一个单词,但实际上在中文语境当中来说的话,体验那些未曾经验是什么意思呢?比如说经验过的东西是指你的身体和心灵全部体会过的,品尝过的,储存在你大脑中的一种非常3D的立体的一种信息储存。它更像是什么?就像是我们每个在座的人,可能大部分都学过骑单车或者游泳,那么你在没有学会这个东西的时候,你看别人骑和别人教你骑的时候,你知道那大概是怎么回事,但是你未曾经验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么当你真正在学习骑单车过程当中,尤其是你学会的时候,大家常识上也知道,一旦自行车学会之后,你这辈子是忘不掉的。
为什么会忘不掉?那是因为在这个过程当中,你的身体跟车轮子、把手、脚踏板,还有跟路面,这个协调的过程,以及你在这个上面骑着的心情,怎么调摆你的身体的各个感官的知觉,在这个过程当中已经形成了非常深刻的印记,这种印记当中如此深刻的体验,拿你的身体全身心的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形成的这么一个印象,会在你的身心当中,成为你经验过的一种存在,它是非常鲜活的,刻骨铭心的,一种长远留存的一种现象,那么这样一个过程,留给当事人的理解和感受是最深刻的。
很多时候这一句话讲起来有点拗口,可能做的时候也比较的抽象,所以我们首先把这句话先摆在这儿,它在我等一下要介绍的“易心八法”当中非常重要的“承”法的第一位,有着非常直接且重大的关联。在开展这个部分当中,我首先介绍一下张老师整个体系的构成,那么首先作为一种心理治疗方法,然后本土化当中,你学习他的这一套,首先还要先复习一下心理治疗的四大的主要流派现象,那么第一个是精神分析,精神分析从古典到现代,然后到现在的各门各类的分支,对人的心灵的这些现象的一些描述和理解的话,大家都已经比较熟悉了。在这一个当中来说,张老师重点的是一个三角的理论构成,一个是温妮科特,还有就是比昂以及克莱因,那也就是意味着如果你要学习他的体系,那么在精神分析这一大流派中的话,重点要掌握这三个方向的理论知识。
第二个大的分析流派是人本主义,人本主义大家还记得吗?人本主义罗杰斯,他提出的对于人类在心理实质的理解,他认为人是由于自我概念而构成,而自我概念就是一系列的自我的经验和体验堆积而成的。而在这个时候你会发现在人本主义中,在概念性定位上面,开始出现自我经验和体验这两个重复性词汇。而自我概念的两个核心内容是什么?它分两点,第一个是有机体的评价,它是指向人的内心当中最真实的一种感觉。什么叫有机体的自我评价?就是你这个人存在着你的这个身体,你发自内心的这种感受,比如说你觉得这杯水喝上去的那个味道,不管别人是怎么介绍的或者怎么描述的,但是在你真正品尝到的时候,你自己的身体和自身形成的这种感受,它是接近于一种真实。第二个评价,有点类似于假自体的概念,就是人在社会化的过程当中跟他人和环境的互动,会形成一种为了他人的评价而去形成的某种应对的策略,某种的内化比如他人的要求等等,打个很简单的比方,有点像是我们去上班,我们去某个环境当中,我们会用一种自认为符合这个环境的要求的形式来进行以某种行为和心理的表现。
但是这种表现他是违背自己内心的,比如说现在大家可能都不想上班,我内心无比的抗拒,我每天上班跟行尸走肉一样,我好烦,但是我也不得不去,看到领导我还要笑。其实这个时候就会发现,这种评价为什么产生?就是来源于这种内在的冲突和不协调。所以罗杰斯在人本主义当中会认为人的内在都有一种回归到自身的真实的自我,来进行发展性的一种需要。当这一个部分如果被治疗师能够接纳和看到的话,他们就可以帮助一个人不断的发掘到他的真实的那一个面相,然后发掘自身的潜力。
那么在人本的这个理念当中,我个人认为他的这个当中传递出来的感受和对治疗过程中的处理,跟目前我接触到的张老师的督导和在“承”法的使用当中是最像的。当然张老师也会提到,就是光有人本主义这一块不够,所以他的体系其实是融贯了很多的部分,所以等一下也会讲到人本在他的四个药方当中的配比度,占着不同的比例。
第三个比较大的流派就是行为疗法,第四个就是合理情绪疗法。那么行为的话简单而言包含了条件反射、强化模仿等这方面的行为训练。这跟“易心八法”之间的源流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比如说一个来访者他带着一种旧有的、不良的交往的方式,比如说依恋的关系,或者说某种其他的不良的感受,他对客体存在着某种误解,那么他跟治疗师在构建新的关系的时候,总是需要一定时间来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进行着怀疑、否定,然后治疗师进行着消化,然后再一次不断的矫正他的这种从情绪感受到认知方面的部分,那么当这种锚点重复多次之后,实际上也是在做着一种行为训练,就是不断的强化、强化、强化他曾经弱的那个部分,比如说对人的不信任,对某种情感的回避,以及对某种真相探寻中的恐惧,这其实也是行为主义的一种做法,体现这样的一种效果。最后一个,像合理情绪疗法,像认知行为CBT,然后一代二代到三代,第三代的认知也就是接纳承诺疗法,这个当中融入了东方的思想,那么在认知这个当中,其实也非常的重要,因为我们的病人在很多时候,他的情绪和认知之间的相互关联是非常具体的,然后在张老师的体系药方当中,认知在“君臣佐使”当中位于“佐”的位置,占两成。
刚刚简略的提了一下四个主要的心理治疗大的流派,以便于引出张老师体系中的“君臣佐使”,这四个字这是个中医的概念,君药、臣药,佐和使是辅助,在“易心八法”中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配比?君的位置是动力,比如我们要学习很多的精神动力学相关的理论知识,包括我刚刚说的铁三角这一块,作为主要的一个比重占4成,它起的是一个分析、理解,构建理论框架的作用,而“臣”的位置占三成是指经验,那就是人本。那么经验的部分当中来说的话,为什么它占3成?是因为它重要,但是它不是占了百分之百的全部。实际上有很多病人,病的比较重症的话,他内心的阴暗的部分靠这一点光亮其实到达不了病灶的深度,那他也要靠比如克莱因一般很苦寒之气的解析。
“佐”是认知,“使”是“儒释道”,就是我们本土的文化,这两者来说是干什么的?认知是用来解腻的,它是辅助君药和臣药,为了让他能够更好地消化,“儒释道”的这个部分,是让他更融合文化背景之中,这个地方来说的话会有一个“柴和腻”,中医的概念首先从药方上给一个“君臣佐使”的一个配比,那么在这个当中就开始说他的“八法”,“承、析、启、截、渾、逐、补、泄”,这八法的位置,前三个”承析启“起是捆绑在一起的,然后“截渾逐”是捆绑在一起的,“补和泄”是后面的,这个也是中医的一种说法。“承”是八法之首,它非常的关键。
“承、析、启”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一种状态呢?“承”是我先托住对方的这口气,然后让他那些经历而未曾经验的这个状态,在你的治疗关系和治疗室当中把它展开,然后让你的病人去体验这一个部分。当这个部分展开之后,“析”,析是分析,也就是我们在做治疗当中,我给你一个解释,比如说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启”是问号的句式,比如你再想想?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你在“启”他,你在启发他。“启“这个地方有明暗之分,如果有时间以后可以跟大家慢慢慢慢说。
在“承“这个地方只要到位了,“析”和“启”,你的病人是自动开始出现了,比如说他突然间明白了,原来我跟我妈是这么一回事,我跟我妈好像重复了某种模式,他得到了一个领悟,得到了他自己分析的一个结论,它自己会出来,比如说“当你这样对我的时候,我突然间想起了,我妈也是这样子的,我跟我妈也是这样子的。”然后他的心灵之水开始自动的往这个地方流淌,所以“承”在这个地方非常的重要。
“截渾逐”的手法,看上去的话有点像是格式塔的治疗,截断用力比较猛,今天不在这儿说。“承”这个字从哪里来?来自于承气汤。承气汤是中药里面非常有名的一个方剂,承气汤汤分为大承气汤、小承气汤以及调味成气汤。它主要的功能就是调和脾胃,促消化,比如说便秘,或者说肠道问题。那么承气汤的功能当中,(大肠与肺互为表里)如果肺热发烧的话,通过下泄的方式可以治肺部的一些疾病。在中医的概念里面,“承药”第一个词来自于这个地方,也就是在这一个点当中,衍生了心理治疗中“体”的一个概念,就是从身体的感觉当中,先得到我作为一个人的有机体,经常会有一个这样的比喻,比如说我觉得我吃的东西不消化不舒服,然后我刚刚受了气之后,我觉得那个气憋在我心里面,我觉得心里发堵,我觉得心里很紧,我觉得不舒服。我们经常会使用一种比喻,比如说我们会说治疗师有一种容器功能,这个容器功能就是我们替代我们的病人去消化他不能消化的那种情绪,或者说帮他去进行反思,我们是一个容器,把它的一些碎片式的经验把它hold住,然后进行一些整合。那么在这种功能性和对于病人内在经验的展开而言,其实都是让他的整个内在不能消化的那些经验,得到一些畅通。
这个字取自于中医承气汤这个方剂的“承”字,实际上它的核心的意义在心理治疗当中挪过来的时候,它有8个含义,第一个“承”,是承接、承受。我们再讲完前面这一部分,会有一个演练,可以跟让大家体验一下,或者琢磨一下,承在哪个地方可以使用?展开的是哪一面?来访者是不管是什么样的状态,你把他接过来,“承”住他,把那口气托住,而不是说你一言不发,坐那像个死人,或者经常我们说的就尬掉了,或者说我觉得断开了,我觉得我接不住,我觉得我搞不定。这种方式都属于在“承”这个层面当中,你没有跟他链接,没有在一起。
澄,澄清,我们需要把他内在的一些,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搞明白的一些状态,进行区分。到底怎么回事呢?你可以多讲讲看。这个地方没有搞清楚。因为你在听的时候,会在经验的部分会有区别。(等一下会说怎么去使用)
呈,呈现,你当下呈现出了什么?比如说移情和反移情的关系,一种状态,某一种现象。
盛,盛放,像一个碗一样。
成,成全、成型,把某种没有弄明白的琐碎的、碎片式的东西,让他也能呈现出来,这个成全也有点像武术里面,两者之间并不是说我要把我的病人打赢了,我把他搞定了,我要争个你死我活,或者说我要是赢的,而是两者都成全。
乘,指乘坐,乘坐在这个地方类似于聚焦疗法当中的一个交叉经验,你跟他彼此都在一个更大的存在当中。
撑,撑开,把它闭锁的感觉和某种这个部分,把它打开,像面扇子一样,铺开。
诚,是指态度,一诚天下无难事,经常挂在嘴边说,实际上是什么呢?对一个治疗师而言,真诚的态度其实非常的关键。在很多时候,其实我们治疗师是在实习心理治疗方法的时候,一定要经历过无数次的挫败,很多时候我们也会遇到搞不定,或者说我们不能解决病人的问题,或者我们怎么怎么样,但我们这种好像很慌乱的时刻,很尴尬的时刻,在某些时候看上去像是技术不足,或者说露了马脚或者怎么着,但是我们的诚心就是:我也真诚的对待我自己的不足,而这种不足有时候在面对病人的质问的时候,我们也可以诚实的承认:就是这样的呀。如果说我觉得搞不定,那也是这样,你看的没有错,也是很真诚的,不是说要急着掩饰或者是进行某种修饰。这种态度本身也带有着(诚意)。
承,刚刚介绍了8种现象和功能,接下来我们就开始讲“承”怎么在经验上工作,有没有回到这个经验?
经验,刚开始我说的它很微妙,也很难去捕捉。这个经验是什么意思?在这个当中我们经常说,好像我们去看一个人内在的一种丰富性和他的灵活性当中,其实就是看他内在的经验是不是流动的,我们可以先假设,脑子里面都可以模拟,我们都可以想象任何一个病人,不管是神经症,还是一个精神分裂症,包括我们自身也可以,我们经历的很多东西我们并没有真正的经验过,但是我们会记得,比如说我干了一件什么事,但是有时候我们会觉得好像我没有感觉,我们经常问很多病人什么感觉?都说没感觉,他会说我没感觉,不知道,想不起来。
一个经验,我们假设这是一个经验,我们之前说了很久的“承”,“承气汤”,大家可以简单的从消化不良来理解,消化不良意味着你吃了一坨东西,淤在这个地方不舒服。一旦胃积食了,就会引起整个机体的不协调。那么当没有经验过的、没有体验过的那些经历,在人的整个精神器官当中,也会产生(类似)没有消化完的这种(感觉),硬邦邦的存在着。
当我们做治疗的时候,我们说对他的经验流动,(使)他经验丰富,也就是意味着他从一个闭锁的状态经过治疗之后,开始流动和灵活。我们经常会看到精神分析的漫画,病人是一团乱麻,到治疗师这边就是一团扯得很整齐的线。其实是一样的嘛,把那一团闭锁的东西有序展开。
当一个东西流动起来之后,它有一种生命的象征。在座的很多也是做过沙盘的,我们也有封闭性的病理性沙盘当中,有水的,有流动性好的,是不是意味这个人心理健康水平会高一些?这个道理应该很简单,所以说我们把他的病治好了,不是说把那个病灶切除了,而是把他闭锁的部分流动起来之后,他自动排污和清淤,这个病人淤积的部分就可以得到展开,就好了,就身体器官来说的话,也是得到一种消化。
既然是这样一个方法,(来对待)闭锁的状态,那么“承、析、启、截、渾、逐、补、泄”中,“承、析、启”工作方向是不一样的,有什么样的区别呢?我们先假设这里有个硬团,“承”的方法永远都是像削苹果一样的,沿着切线工作。我们都削过苹果,不可能说把苹果拿出来,直接中间劈开,横向劈的。我们削苹果皮的话,一直沿着切线慢慢转的,只不过有些人技术好有些人技术坏,就看你苹果皮是不是削成完整的一圈,区别只是在这儿。
为什么会这样子的呢?因为在人的经历而未成经验的过程当中,他的展开是有规律的,这个规律性是什么呢?还是做一个比喻,我们今先假设来访者因为淤积所以产生症状,我们要消减它的症状,不断的去解开这个团状物的话,如果这是一块实体,那么溶解的过程应该是怎样的?
“承、析、启”是从外围切的,所以它一定是从外向内的消减过程,对不对?但“截、渾、逐”是比较猛的,比如说我们的完型疗法。有些人在做哀伤处理的时候,或者说感觉到那一下“*”上身的时候,直接就是请一个“*”出来,现场就可以直接做张力很大的事情。或者他要一直说说说,你让他打住,“不要讲了”,用一种很猛烈的态度把他的体验截断,还让他体验到接下来更深的力量,更强大的一种对冲,然后把某个一个点冲破。
这就会牵扯到另外一大家很熟的一个比喻,就是我们治疗师和我们的治疗室,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呢?我们经常会提到“容器”的概念,有没有印象?比如我们要容纳我们要接纳,我们要理解,我们要去尊重,都提示着治疗师和治疗室提供的是一个空间性的状态,有的时候治疗师和你的房间可能是被体验为你是统一的,但是你一定是第一个给你的来访更大的,把他包裹的像子宫一样的状态。
我今天准备了一个道具,我觉得非常之形象,相当之形象(一枚泡腾片),这就是病人的未曾经历的没有消化的东西。
在物理世界当中,你会发现这个东西拿在手上的时候,它还是硬的,对吧?你把它掰一下,它还是物理性的,它的状态并没有改变,它还是个硬的,你把它敲碎的时候,它还是一个什么固态的东西。那么什么叫做转化?什么叫做真正的经验、体验这个东西?这就是治疗师和你的治疗室当中的一个现象,而需要的溶解的过程就是类似于这样,(把泡腾片丢入玻璃水杯中)那种从外向内的把它变成一种水溶的状态。
这个会提示大家什么?我们有很多的来访,尤其是我们自己搞动力学和精神分析的,包括自己在做个人体验的,当你做到一定年头,比如做到第二年第三年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自己的某种防御其实才刚刚被撬动,才被触及。
而有些事件,尤其是创伤性事件或者说经历的某种事件,并不会随着你在治疗当中跟你的分析师讲了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五遍、六遍、十几二十遍之后,就解决了。其实完全不是这样子的,这个过程中会涉及到什么?它从一个固态物变成液态物的过程中,有着非常本质的变化,并且从外围消减的话,其实你改变的是它整体的一个性状。比如说我说了我这件事,我说了很多遍,但是你说的还是事还是个固体,它如果没有溶解的话,就不会变成一个液体状态,然后被身体吸收。
你看,如果说我们是吃这个泡腾片的粉末,需要它变成液体后,一些营养物质才会被吸收,从这里来理解,为什么说精神动力性治疗当中,它是可以做人格方面的工作的,也就是因为它是这样存在着,不可能绕开这一个过程来施展某种魔法,不可能。
所以也有我们一些病人,比如说他去参加一些那种工作坊,或者带体验感特别好的那种工作坊,他可能觉得那种在那个里面大起大落的感觉很好,但是其实并没有帮助他真正的化解开某种创伤,或者让一些事情得到真正的解决,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本身在结构上是分层的,某种方式可以帮你把某种东西一分二,二分三,三分四,但是它可能就像打结石一样的,能理解吧?你把一个大结石打成了一个小结石,然后有些小的结石可能就排出去了,但是它还在,所以仍然不可能说真正的能够以溶解的方式去体验到,吸收然后整合进整体性的自我,那么也就会指向一种治疗当中,我们所追求的一种其实是分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层之后的一个目标。
来访今天跟你说的,我小时候被校园霸凌,这个事情当中有层层包裹着,非常非常非常多的这种体验需要被被溶解出来,因为经验这个部分,涉及到我们在治疗过程当中经验部分的展开也有一个特点,它跟我们人格结构有关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自己个人的发现,如果你们觉得有听到重复的可以跟我交流,因为我自己的经验当中,我觉得人格的结构是这样的,是一个魔方结构。
什么意思呢?看上去的外围是一个大的框架,但是它的内在,只要是个正常人,稍微正常有社会功能的人,如果他生病了,可能他里面某些结构是垮塌的,有空心的,但是我们的组成是有很多个可以翻转的、变动的、且移动的小的方块构成,而这个方块(转动)快速的话,我觉得可以类似于无限,它很大。那也就意味着某一次治疗或者某一个阶段的治疗,你给你的治疗师或者某一个分析师,在某种程度上当然这个涉及到张老师讲的他的超体的概念,今天暂且不说,它会有着更大的一种可能性,其实你对他治疗的只是某一个块面,只是某一个块面,而它不代表它的整体性经验的一种扭转。所以首先在这个结构当中,用来既是病理性症状的结构,如果是病人病得比较重,会怎样?
比昂形容精神分裂症的患者内在像绞肉机一样,是搅成很多个碎片后四处喷射,所以他那个时候大量使用的是投射的防御,他的碎片到处飞,到处投射之后,也减轻自己内在的张力,所以就会形成很多的奇异客体,形成幻觉和妄想,这样来说的话,他的小小的残片当中会有一团飞出去。我们会发现在临床当中我们重症的患者,你跟他工作的时候,他有一个很大的特点,第一,很碎片,并且这个碎片感是立体的,你进入的像是一个泡泡一样的,这些病人的碎片,它不是一个拼图碎成一片一片的,以二维的方式呈现,而是一个立体图形,也就是意味着在一个治疗空间里面,跟你相遇的这一块,因为混乱,你完全不知道它归属于病人人格当中哪一个具体结构里面,不知道,它缺乏前后的逻辑。
所以会让你思考,它这个地方锁死了吗,是一个完整性的结构吗?它可能只是某些话或者某一个片段,你会发现我们重症的患者经常会存在逻辑不清,讲问题讲不清楚或者不记得了,搞不懂,要么就是讲着讲着跳了,跳到另外一个事情去了。所以他在这个地方的话,弹飞的这个部分不可能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相互之间的这个结构性和相关性有这么高。
所以我们在跟神经症的患者做治疗的时候,他讲着讲着,可能这半年他的主题都是一样的,他讲了这个讲那个,反正他那一条线是非常清楚的。但是重症的患者,因为他存在这样的一个破损的魔方结构,治疗疗师就像抓肥皂一样,你抓到了一个一用力,“啪”飞了,或者是戳泡泡,用力点破了,还有,治疗师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显得成效甚微,因为工作的这个部分并不能够被他的整体性的机能整合进去,他就不能够定义你,然后你也无法定义他,所以经常有一种我不知道我在干嘛,我也不知道我这个治疗对他有什么意义,我也不知道他搞了那么十几二十次甚至上百次之后,他看上去一点都没好,经常会有这样的困惑。
然后是破裂的情境性,也就是因为你收集的工作做了很多次之后,你仍然无法拼成一个有效的图形,因为人格的本身是立体的,你在不同的面,还有多个面当中,你得到的点都是不一样的。那么对你而言,你想把它拼成一个平面的图形,可能吗?不可能,因为你光靠不同面去得到的东西,很难去拼接成这个部分。
刚刚简单谈了一种模型,接下来是什么呢?我们在做治疗中是靠什么来在做“承”法的呢?
我们的整体当成一个容器,当成一种工具,当成一种方法,但我们给出来的是语言,我们有肢体语言,有言语的语言,是语言,那么语言跟经验有着怎样的相关性?大家有没有想过?比如说我们会说这个病人说话能这么干,干巴巴的,觉得他一点情感都没有,会有这种感觉吧?所以在语言的层面来说,语言作为一种符号,它是二维的,我们人的心灵是什么?是立体的。
一个二维的符号,放在一个立体的情境之中,在治疗的空间里投入一个二维的东西,它上面会黏附经验,学化学的时候有玩过氧化铜吗,铜和那个硫化物反应的时候会氧化变绿,它会有那种发泡一样的东西,它会变膨胀,体积会变大。
那么这个东西它丢进去的时候,其实里面本身是携带经验的,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听张老师的课。很多人其实可能不太明白他讲的东西,但是都会觉得上他的课感觉非常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听他的声音觉得很舒服,然后就觉得好像云里雾里云里雾里,反正觉得感觉就很好,其实这就是经验中感受,其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可以直接的捕捉到他的语言中传递的一种经验感觉。
这个来说的话,作为治疗师而言,体现的是一种内功,比如说同样是一招,功夫高手可能是一招震飞十几米,初学者一招,纹丝不动,这就是区别,这就是内功在经验当中,是以这样的方式先在语言中承载的。我们在教科书上当中学过一种技术,一个叫内容反应,一个叫情感反应。内容反应就是他刚刚说到什么,你给他总结一下。情感反应就是:“哦,刚刚提到你妈的时候,你显得很难过很伤心”我们用的语言的方式去给他一个(反馈):你看你这有个东西,然后我看见了你这有一个东西。
其实很多来访者和病人就说我很难受,我们就像医生一样,我发现你这儿有个寄生虫,你这儿有个钉子,好,我捕捉定位之后,一个语言过去,相当于锚定一个地方,一旦锚定这个地方,马上这一块在一个容器里面就开始凝聚了。当他凝集的时候,作为共享的一个空间,你的病人也开始知道:我这儿有这么一个东西,在这个频道上如果同频的话就会这样。
在不同的病人身上,这个点有什么样的区别呢?这个会取决到语言,一个是语言承载的情感,第二它也可以导致情感像一个压缩为一个U盘一样,过度的压缩会导致它无法弹开。
语言本身是符号,我们在学回应的时候,很多人其实在这个点上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这段话我也讲了你也讲了,为什么效果就是不一样,搞不懂。
这是为什么?因为语言本身是没有生命力的,它是一个抽象的东西,但它携带着功能,比如像搅屎棍,或者某种成形物,或者棉花糖的一根棒子,外可附着物体使之成型,内可携带大量信息,比较神经症的病人,你会发现他在用语言表达自己经验的时候有什么特点?想想看,他说事情的时候一般会怎么表现?跟分裂症的病人有什么不一样?
他就会讲很完整,他会跟你讲很多,有时候你就不用说话,他可以讲得很清楚对吧?但你会发现他在语言描述当中,他说很多很多,但是他可能有隔离,他可以前因后果跟你分析的头头是道,他可能隔离了情感,而你为什么说隔离了情感?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我们“品尝”出来的。
其实是有可以分型的,这是个语文能力,阅读理解能力。这个过程其实提示着他的经验是像压缩饼干一样的,进行了压缩,是大片状的,块状的。虽然他看上去完整,但是“柴”吃上去一点口感都没有,没有水分,不好吃,你得配点饮料什么的才好吃,配点肉夹馍什么的才好吃。
那么重症的患者他们说话是什么特点?
跳跃没有逻辑。
像精神科的病人,他病重的时候他就是没有逻辑,碎片,断句,主谓宾状基本上没有,没有完整的句子,是不是?
碎片式的。
所以碎片式的语言当中,它包含的经验一定也是碎的。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首先大的区分,“承”的功能是什么呢?特别在重症上面,其实对普通人来说的话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重症更难一点。我刚刚也提到重症是散点,对吧?
我们跟这些病人做治疗,他还有一个特点,因为他们语言当中携带关于他自己生命的某部分的经验只有很少,也很碎,可能只有一两秒的镜头,甚至是一瞬而过的一种模糊的记忆。那是不是也代表着,它内在如果都是一盘像萤火虫漫天飞舞的状态之下,你想它的内在是不是没有多大的生命的力量?他也没有太多的温度,他也没有火光,他也燃不起多少个东西,尤其是你看重度的抑郁,你跟他接触的时候,你觉得自己要死了?你的一盆火过去,西伯利亚的冰就来了,自己保命都很难。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在艰难的临床工作当中实际上是干什么呢?主要是在表达,然后这个地方分成两个维度,第一个也就是说在语言的层面上,就是叙事的维度上面,让他把话说清楚。大家有没有看过电影、电视上,或者生活当中最常见的,就是当一个人特别是就是受委屈哭哭啼啼的时候,内在强大的情绪冲破他的语言加工能力,他就没有办法好好的把话说清楚了,这个时候如果是拍戏的话,跟他搭戏的那个人一定有这样的台词:“慢慢说,你把话说清楚了”。这种情况下说话,像一个段落当中,像英语的完形填空一样,被挖廖很多个坑,所以在这个地方“承”首先在叙事层面语言层面,把一件事的前因后果,一一展开。
他讲明白了,他自己也就知道他自己怎么了,首先在事件上理清楚,然后第二个层面是什么?情感上的。
这就会涉及到我们在做治疗的时候一个句式:哦,你这样做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感受?对吧?你妈骂你的时候,你看着你爸妈在那打架的时候,你有什么样的感觉?
所以这个叙事当中,你要让他讲清楚这个事是怎么回事,以及他的情感是怎么回事,他有什么样的体验。所以当这两者都充分的时候,这部分的经验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展开。
在重症的患者当中,这个最重要。因为他话也讲不清,逻辑也不清楚,经验又很少,又没有什么力量,内心又很碎,所有我们给他做的很多次的功夫当中,差不多是他*飞魄散的状态当中,把他飞散出去的那些星星点点,你发现一个地方,你锚定一个地方,发现一个地方,锚定一个地方。
为什么“承”这么重要呢?像他背景都是黑的,在全黑的背景之下,你发现了一个地方,如同黑暗当中照下来的光,你是不是一个地方照亮了?这个地方也照亮了,这个地方也照亮了,照亮了,照亮了,终于在足够密度大的情况之下,他们之间的联系终于产生了某种化合反应,然后导致这个地方开始出什么呢:哦,我终于明白,当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出现一条主线,这条主线出来的时候的话,这就叫“析”。
他终于从一堆肉眼看不见的一团东西里面,析出了一个晶体,他得到了一个东西,得到了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属于他自己一个东西,这就是“承”的根本的含义与功能,持续的点亮微笑的经验之光。
当我们所说的经验性饱和,也就是彼此的相关粘连,彼此之间发生的反应够多的时候,也就照亮了他这一堆碎片当中映射出一个主题物,而这个主题当它完整性出现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可以想象并理解了,那个魔方在某一块当中也完整了。那么它完整了,也意味着某一个情境在他内心也补完了,也丰富了,也点亮了也鲜活了。
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人治疗之后,或者说做了10年的精神分析,各种体验,我们的生活会变成怎样?我们的内在会变成怎样?
我们内在会变成怎样?只有快乐吗?每天就很开心的上下班?生活里就没有烦恼了?如果说一个人的完整是指在这个魔方的结构当中,每一面都被翻出来过,每一面都被照亮过,理论上每一面它都允许被存在于我们这个内心当中更大的一种整体性容纳。就像这个世界,我们这个地球,你看我们这人也有讨厌的人也有好人,也有美丽的自然风光,也有很凶险的场景,也有被人类污染的地方,也有很美的地方。
作为一个有机体来说的话,什么都是自然之美。所以很多艺术家就画垃圾堆,那么他一幅画一个卖个几百万,也就是因为这样,都是美,都是美的体现,都是审美的功能。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被症状所困,是因为为什么你觉得我有病?为什么觉得我烦恼?为什么觉得我抑郁?我焦虑我很不爽?我觉得烦躁。
是因为这样的体验,这样的感受首先是异己化的,就是你不要,你不要的东西他要粘着你,所以就形成了症状,甩不开嘛。
我不要这个东西,但它老是跟着我,所以他就会形成异己感。当把它客体化的时候,在做治疗中更容易对它进行各种“观”,接下来是不是会开始觉得:有时候我妈好像没那么坏,好像我老公也没那么无能。一个东西,我觉得它有好的一面,又有不好的一面,是不是开始矛盾化?
从表层逐渐消融之后再到后面就开始整合,开始一种融合,在经验当中,因为你矛盾的时候把它当成了反面,对不好的东西,还是有种丧失感,还是觉得这个东西不舒服。但是到后面的时候,当这样一种不好的东西出现,你也不会不再把这种体验往外推,而是放在自己的内在进行着盘珠子一样的打磨。这个阶段的时候就是,接纳真实的自我,你自己的概念当中一个最大的一个结构,什么都有,什么都存在,什么都合理。
这个阶段当中,这个魔方他也不是靠治疗师来盘的,而是自发的,可以自我的运转,也可以自动的去进行各个不同的面向。在“超体”的概念当中,一个正常人他有一个看上去比较结构稳定的魔方,同时也有很多个魔方。
从病人的角度来说,为什么重症的患者做起来比较麻烦?是因为他一开始的时候,他呈现的东西完全不在这个空间里面,你在一个治疗当中可能跟他进行某一个地方进行一个经验式的治疗,或者进行捕捉的时候,你可能要在同时跨越很多个时空,要进行锚定,经常玩快穿,这是我们跟重症治疗的大概过程。
所以“承”大致上是这样一个东西,感谢大家这一个小时的倾听。
讲者简介:杨醉文
心理治疗师,心理咨询师
跟随张沛超博士学习精神分析理论与实践
擅长常见心理问题与精神障碍的心理干预,绘画艺术疗法,儿童与青少年心理问题的解决,阿斯伯格综合征等。持续进行个人分析,个别督导与团体督导,个案经验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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