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下
“杨海还没小学毕业的时候,他爸妈就觉得他疯了?”又是“啪嗒一声,袁蒙应该是把烟给续上了——参照他平时的吸烟频率,这绝对是个反常信号,可我却暂时想不到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工作任务被中断?可这事在十九局太常见了。
“‘疯’这个词,也太笼统了,我觉得他倒更像是病了。当然,我知道你大概会认为精神方面的疾病约等于疯,但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身体机能方面出现了问题。”一张边角有破损的手写病历被发送到袁蒙的屏幕上,我圈出病征的部分继续解释,“他8岁那年,爸妈就开医院,病征都是相同的——头疼,让他控制不住、要一直捶自己的头疼。但这个诊断很明显是不完整的,杨峰的症状只是医生的观察,而不是他自己主动说出来的。”
“那你凭什么断定医生就没法把他的症状观察完整呢?他总捶头,可不就是头疼?”
“这是卢淼被绑走时的监控录像,杨峰的部分我已经给你放大了,仔细看他的上肢和头部动作。”这段模模糊糊的视频被打开后,我继续给袁蒙解释,“他刚下车的时候,肢体动作还是能看出很紧张的,而当他快走两步来到卢淼身边,用牛皮袋子把孩子的脑袋套住之后,他反而放松了一些,肢体也有了一些惯性动作,比如左手立刻就抬高了一点、习惯性地想去捶脑袋。同一时刻,他的脑袋也有轻微地甩动——人在头痛时,一般不会做‘甩头’的动作,因为这个动作会打破小脑平衡,很容易有瞬间的眩晕感。”
“所以他可能有一个和头痛差不多、甚至比头痛更严重的症状?”
“是的。很可能是由神经造成的头部深处的麻痒感,或者非常严重的耳鸣。从他与其他人日常沟通的难度来看,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等杨峰在东北第八监区的就医记录拿到之后,我们就可以确定了。”
“监区......对了,你还没说他是怎么入狱的?”
“刚进厂子的时候很老实,每天沉默寡言地上下班,但两年后,他因为工线上的排班问题跟人打架。其实打架本身不是多大的事,关键是打完架后——大小伙子么,打完各回各家后,对方仍怀恨在心,于是第二天,对方便对着杨峰大喊说知道他进厂时的实际年龄不到16周岁,要去举报厂子雇佣童工。这种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但对直属领导来说毕竟是个麻烦。领导让杨峰去给对方道歉,他不愿去所以他爸妈就去了。笔录上说,他因爸妈‘受到对方言语上的侮辱’,当天晚上就拿刀把那小伙子捅了个对穿。虽然捅完后就自首了,但抵不过情节恶劣,再加上背地里有人‘活动’,所以他直接被判了25年。”
“关于这个杨峰,看来我们需要做更多的了解了。新的工作任务刚刚发布,我现在需要全力抓捕杨峰。另外,刚才我的同事已经把卢淼接走并且做了初步检查,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儿童手表不知道在哪里甩丢了——这小孩心够大的。”设备中传来发动机的声音,估计袁蒙准备上路了,可杨峰已经从人脸识别系统中消失了——他能去哪儿呢?
“卢淼心大是真的,不过也或许是因为杨峰除了一开始遮住了他的视线外,并没有其他暴力行径。现在的小朋友在善意和恶意的分辨上已经和之前不同了,他们大多被教育过‘笑眯眯的不一定是好人’,所以,他们会更容易通过一个人的行为动作而不是语言态度来辨别好坏。对卢淼来说,杨峰虽然绑走了自己,还没个笑面孔,但与此同时,他也帮助自己摆脱了家庭作业——如果这一路风景够好,卢淼或许还不想回家呢。另外,卢淼儿童手表的硬件编号有吗?有的话我可以试着追踪一下。
“小玩意丢了就丢了吧。办正事,找杨峰。”我已经动用了自己身上所有负责幽默和轻松的神经元去调节气氛,但袁蒙今天的态度急转直下之后便一直保持在冰点。出于个人的好奇心,我给自己也派发了一个任务:在找到杨峰24小时内,搞清楚袁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把卢淼放到路边之后,监控的边缘可以看到杨峰在面包车旁还多停留了一会。‘天眼’所及范围内只能看到他蹲下了大概10分钟,推测是在更换另外一枚假车牌。另外,这个抛下卢淼的地点应该是被刻意挑选过的,因为这条高速前方8公里左右的地方,就有一个非官方的出口,连接到离你所在城市最近的一小片‘法外之地’——北坊镇。”说北坊镇是“法外之地”或许有点夸张,但这个镇子的确有些“边角”未曾被普法的光辉照耀过,而根据镇上势力和打黑力度的不断发展与平衡,“边角”的范围也一直在变动。
“我没记错的话,北坊镇私自在这条高速上开了两个间隔5公里的出入口,绕开了离镇子最近的一个收费站。这样的话,进出北坊镇的车辆就很难被追查了,是吧?所以,你的意思是,杨峰的面包车很可能走这个出口去了北坊镇?”
“没错,北坊收费站的缴费记录和司机录像都很好查,而卢淼在被放到路边后的一小时内,杨峰都没有在收费站出现过。”
“一旦进了北坊镇,连车带人换个模样也有可能。这还上哪儿找他去?”
“那就换个思路找吧。杨峰才从监狱里出来没几天,他哪里来的门路能进到北坊镇?”
和袁蒙合作几次后,我莫名感觉和他有了些默契,需要解释的潜台词越来越少,省了我不少力气。从杨峰的过往履历来看,他并非穷凶极恶。由于在儿童时期就患上了长期头疼甚至有更严重症状的病,他看起来脾气差、难交流,但在患病10年间,他几乎从没主动伤害过别人,就连最后一次动刀犯罪的起因也是模模糊糊的,并没有明确记录。他进监狱时才18岁,而他的世界很大可能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恶的,这样的人即使在一个离卢淼几百公里远的监狱中呆了25年,心智都很难说是不是有变成熟,所以又怎么会刚刑满释放就绑架儿童又和鱼龙混杂的北坊镇有联系?
袁蒙的推测和我大致的方向类似,但细节并不相同:“你想说他有同伙吧?”
“具体来说,我觉得更像是有一个在指导他的人。”我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蛋白质补充剂,修正了一下袁蒙的说法,“杨峰性格比较单纯,又没有很多生活经验,在监狱中25年的生活更让他与现代社会脱节。你能想象一个连电话、电脑、甚至电视机都不怎么熟悉的人刚出狱就能有足够的心智与别人合谋吗?”
“不知道电脑......怎么可能?”
“最近25年的变化比你想象的大多了,所以杨峰思维的‘原始’程度,也比你想象的高。”
袁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听你这个意思,杨峰特别纯洁善良,之所以绑架小孩一定是受了别人指使呗?你别忘了,他可是因为杀人入狱的,重刑犯!”
“杨峰因杀人入狱的确是事实,但他因为疾病而长期处于严重不适的状态也是事实。如果我们要继续沟通下去,那我必须指出你的逻辑错误:单纯并不等于善良。相反,单纯如幼儿的人因为不知道自己可以把别人、别的事情伤害到什么程度,更容易在无人管控的情况下做出伤害的举动。举例:儿童虐杀幼小动物的比例是成年人的数倍。小时候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切割蚕宝宝的人,长大后经常不敢处理小白鼠或常见的食用鱼。”
“听起来还是像在为他开脱......这对我们追踪他能有帮助吗?”
“我对他的描述非常中立。如果你觉得我是在为他开脱,那只能说明你对他的恶意太重。若不考虑他的过往和愿景,只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重刑犯,那你呈现出的态度就很好理解了。但作为暴力执法机构的一份子,我的建议是,你可以稍微不那么道德高尚一些。”
“你讽刺我?”
“参考今天在沟通事宜上已经花费掉的时间,我并不想再跟你解释了。希望你能集中精力理解我接下来所说的内容:我们已知杨峰是个思维简单、常识落后又深受疾病困扰的人,除了威胁杨峰家人的人身安全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乖乖听自己的话;让他去做明显属于违法犯罪范畴的事情?我能找到的答案是:告诉杨峰他的顽疾可以被治好。对杨峰来说,这或许是比跟家人团聚更重要的事情。
只有回溯杨峰的过往,才可以预测他的将来、他的计划。不然他凭着一个假身份和一辆套牌车,可能明天就会出现在边疆了。”
“理解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刚被授权拿到的卢淼笔录,或许会很有帮助。这个小男孩跟杨峰可没少聊。”袁蒙发送给我一个带着水印的电子文档,我偷偷把文档下载了一份到自己的服务器,打开后却发现是一片乱码——十九局的保密工作相当有长进嘛。
回到在线模式后,我把卢淼的笔录打开,发现卢淼想表达的原始内容已经被典型的成年人视角给破坏了——记录员好心办坏事,用自认为通顺的语言把卢淼那些断断续续的话重新翻译了一遍。
“‘绑匪者偏好寒冷天气’,这话让人怎么理解?”袁蒙的疑问比我更直接,“这句话是卢淼问杨峰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时杨峰的回答?不看到原话,*能猜得到他们说了什么啊?不过你再看这句‘看不见的导游’,这次倒是原话了,是因为记录人也不懂卢淼的意思吧?这记录的人脑袋里是不是筋疼,怎么就不记点有用的!”
“确实有人能真实地感受到脑筋疼,杨峰不就是么?”解读笔录需要动用一些想象力,我觉得忙里偷闲、开个玩笑或许会有帮助,“寒冷天气下,脑筋应该会更疼吧?”
“不一定。脑袋整个都冻硬了、冻麻了,也就感觉不到筋疼了。”
而在袁蒙今天难得配合了这个玩笑时,我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事——杨峰的目的地!
“杨峰在北坊镇只是落脚,我很可能知道他的目的地了,具体地址现在发给你,沿路设岗吧!”听到设备另一端袁蒙行动起来的声音后,我开始为他解释:“25年前,电脑都是非常罕见的,95%以上的国民都没听说过互联网,更别说智能手机、车载GPS导航这些了。卢淼的儿童手表对杨峰来说一定是极其先进的科技了——你看现在比较高端的儿童手表,都有防走失的导航功能了。”
“目的地是......东北第八监区?!他不是刚被放出来没多久吗?为什么又要回去?”袁蒙的听觉和视觉如今不能一起工作,看到我发送的地址后,他就仿佛完全听不到我通过设备发出的声音了。
“关于杨峰的目的虽然现在只是个猜想,但该从哪里跟你讲起呢......杨峰的头痛、晃动头部的动作都说明他的病很可能是耳部神经引起的。耳部神经离面部的咀嚼肌距离很近,在吃饭时很容易被牵扯到,引起更严重的疼痛。
东北第八监区像其他监区一样,每天都需要保障犯人们在外活动一段时间,但监狱不但不会为他们提供皮草帽子,反而还要把犯人们的头发全部剃短,这样一来,头部包括耳朵附近就失去了保护层,丰富的神经隔着薄薄的头皮被寒风一吹,立刻就会麻痹。
虽然这种麻痹对别人来说是痛苦,但对一直在痛的杨峰来说,却是缓解痛苦。再回到卢淼问他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这个问题,那么,对杨峰来说,如果吃的时候头不痛,那就什么都好吃。”
“15分钟前,离北坊镇最近的派出所检测到北坊镇内有些骚动,似乎有人在里面打架了,但镇上的居民非常抗拒警察介入。你觉得这事跟杨峰有关系吗?”袁蒙的这条新消息乍看虽然跟案件没什么联系,但对我的猜想来说,却是个有力的佐证。
“杨峰和他的‘指导者’,也就是你认为的同伙,很可能已经分道扬镳了。”这个消息开始让我觉得口渴,但这种时候谁能停下来喝水呢?“不管此前‘指导者’对杨峰做出了什么样的许诺,杨峰现在应该都不会履约了。而我认为更有可能的是,一开始,这个‘指导者’就欺骗了杨峰,毕竟对付一个看似半疯的人,一般人都会认为用谎言哄骗是最简单的。”
“杨峰也没跟别人接触,怎么就突然不信他了?”
“怎么没跟人接触?他不是一路上都在跟卢淼聊天吗?你高估了25年前的成年人,也低估了25年后的小朋友。现在的小孩从小都大接受的‘咨询’,比起你小时候可是指数级别的增多。”
“所以杨峰认为卢淼说的是真的?可就算知道了‘指导者’在骗他,那跟他要回监狱又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别处可去了。他八岁之后,可能就只在第八监区体验过‘不痛的感觉——在他头部神经被冷空气麻痹的短暂时段里。”
袁蒙的沉默在我的意料之中。他一定很难想象时时刻刻都在“痛”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在强烈且持续不断痛苦的中,道德和法律都会变得模糊,于是,杨峰为什么会杀人几乎成了一件可以被理解的事情——因为太痛了,总有忍不了的时候。
“有卡口的人看到杨峰了,说他离开了国道路面,身边是一辆小皮卡,还有一个被绑起来的人。”袁蒙开口了,设备中夹杂着风声,“位置在北坊镇再往北的公里处。他在北坊镇内换了这辆车,然后计划一路往北走,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离开了路面。我正在往那边去,预计一小时后可以到达。”
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发生,我可以协助的部分应该就结束了,至于袁蒙一小时内会不会超速,也不关我的事了。如果袁蒙心情好的话,或许会告诉我个后续?我站起身,在屋里走动了两圈,舒展了一下许久不动的下半身,再泡好一杯红茶后打开另外一台私有主机,开始进行一项额外的信息搜索工作。
“杨峰死了。”75分钟过去,袁蒙再次出现,“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枪。”
不知道这是不是袁蒙第一次遇到目标饮弹自尽,或许我该试图进行一点安抚工作?我把AI女声的语速调整的更慢,然后问:“你还想说点什么吗?”
“我跟他对话了。我赶到时,他身边还有从北坊镇绑出来的人质,那小伙一直在说自己什么也没做,就是单纯地被杨峰绑出来了,小皮卡也是他家的,他让我救救他。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身上肯定有案底——都已经被五花大绑了,正常人这时候根本不会强调自己什么都没做。
杨峰仿佛一直听不到那个小伙子说话,他像是头疼病犯了,看起来非常暴躁,指着小伙子让他去弄汽油,可又不放他走。我没说自己是来抓他的,又是一个人,就被他盯上了,他拿枪指着我,只喊了一个字‘油’。
我也带枪了,但怕激怒他,就没马上掏出来。我看他好像听力有点障碍,就大声跟他说‘我知道你要去哪里’,喊了三遍他才有反应,一边保持着举枪的姿势,一边问我为什么知道,于是我说‘我知道你疼’。”
“他可能不止是疼吧?”
“对。他说疼没事,他能忍,但吵没法忍,他根本没法睡觉。他要回东北,把头贴在冰冷的墙上才能稍微休息一下,而脑袋里的‘火车’才会暂时停下来。
我当时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但我发誓,我那一刻是想帮他的。我说即使回东北也回不到他之前的那个地方,他进不去的。他问我是真的吗?那里是监狱,就算他杀了这个小伙子,也进不去吗?
我骗他了,因为他那时就像个疯子。像你说的那样,我只想着骗他、哄他,因为感觉他不会懂的——做了25年的牢,出来后世界都变了,他可能真的已经疯了。
所以我骗他说不行,那里没了,因为没了,他才被放出来了。可谁知,他医院的事情,听到不行之后的下一秒,他就把枪顶到了自己的上颚。”袁蒙不再说话,我怀疑自己听到了被压抑的抽泣声,他是在怪自己吗?我该跟他说,杨峰的耳朵里终于安静下来了,所以事情也没那么糟糕吗?我不知道。虽然不擅长安慰和开解别人,但我没想到自己在这一刻,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峰绑架卢淼之前在市内的行踪......我找到了。”等设备的另一端完全安静下来之后,我才再次发送了这条信息,“之前满天撒网似的搜索很难,但有了精确的目的地后,再做单独的比对,就可以变得容易一些。我现在基本可以断定,他确实有个‘指导者。”
“嗯,继续说。”袁蒙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希望他的情绪也已稳定。
“这个地点你最近才去过,永兴花园饭店。”
袁蒙扎扎实实地震惊了:“永兴?!王宝瑞的饭店?前段时间出人命的那家?”
“对。死者叫乔高飞,凶手是他的发小巫鸿,误杀——巫鸿把乔高飞当成王宝瑞给勒死了。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人也跟永兴花园饭店有联系。我们第一次的合作是财大后街碎尸案,你还记得吗?死者叫李珊,凶手是个兼职送外卖的男孩,叫严俊杰。
永兴同时出现在严俊杰和巫鸿这两位凶手的地理生活圈内,你觉得会是巧合吗?我觉得不是。当我仔细比对过最近一周永兴饭店附近路段的监控录像,发现有一个极其模糊的人影有点类似杨峰时,我就更加确定,这些不会是巧合了——当然,杨峰的人影只是类似,还不能确认。
不过,当我再次搜索这三个人的信息时,更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严俊杰和巫鸿都曾经以‘发放优惠券’为名收到过以永兴饭店落款的网页链接,里面是50道心理测试题,而同样的题,去年杨峰在监狱里也做过——打的是‘犯人心理健康评估’的幌子。
这套题可以非常有效地筛出‘无情性人格障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反社会人格’。这些人冲动、攻击性强,而且并不是每一个都拥有犯罪片中的高智商。杨峰虽然心地不错,但被疾病折磨了多年,也会呈现出一些反社会人格的状态,而那两位凶手,就是彻彻底底的天生坏坯子。
除了反社会人格之外,这套题目还可以甄别出各式各样的‘变态’:高度外向型、自闭逻辑型......都是一些只要找到自己适应的土壤,就可以发挥大作用的‘天才’——这个说法你是不是就有点耳熟了?毕竟这些题,你也早就已经做过了——入职十九局时,那套岗位分配性格测试题,50道,一模一样。
看来这些题,并不是像你当时的考官所说的那样,是十九局的独家呢。”
本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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